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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28-轉念.關於用地取得的二三事(講述者:林建聰)

一般來說,公共工程的興建都需要透過民地的徵收,才能進行,對於民眾而言,要把他們長年居住的土地、房子徵收,甚至要遷居外地,心頭許多的難過與不捨,只能悶著、說不出口。

在我們辦理工程用地取得的作業期間,時常會遇到許多老農民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了一輩子,甚至耕種了好幾代,對於土地,已經有了非常濃厚的感情,忽然間,不能再耕種了,甚至必須要另尋落腳處,下一刻不知道要飄泊到那、或許人生的一切就要重新歸零,就在離開土地的剎那,彷彿失了根的蘭花,那條留戀土地的魂,也不知盪到哪兒去了。

除了那份對土地的不捨與感傷外,要他們到別的地方重建家園,也是一大負擔,尤其早年土地飛漲的時期,我們政府所給予的補償金往往不足以購買和原來規模一樣的土地或房子,如果原來的房屋貸款尚未繳完,又要再另外貸款購屋,實在是雪上加霜啊!而這,也往往成為民眾抗爭的主因。

如果說,一個人一輩子一次碰到政府徵收的機率不是很高,那麼一輩子碰上三次的機率真的比中樂透還小,但是就是有這樣一個「倒楣」的人。

還記得我們國工局要進行桃園內環線的工程時,必須拆遷八德市區內一處平房集合的住宅區,當地的民眾有人抗爭,不過也有人非常配合。

但,讓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一位態度溫和的農民,他用了十分平靜的語氣,向我訴說,他那顛沛流轉的一生。年輕的時候,他住在桃園「懷生機場」的範圍內,那是一座以空軍英雄名字命名的軍用機場,當年政府為了要蓋「懷生機場」,就把他的房子給徵收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徵收土地,為了生計,於是,他搬到大園鄉附近,用補償金買了棟房子。

但是,沒想到過了幾年,又碰到政府要蓋中正機場,他的房子又被徵收,於是,他只好非常無奈的搬回桃園縣八德市的老家,為了有個餐風宿露的地方,他決定咬緊牙關蓋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但不知是命運作弄,還是他脫離不了徵收的魔咒,當他辛辛苦苦存錢,終於快把房子貸款繳完的那年,北二高剛好要做「桃園內環線」,沒想到,他的房子竟然又被徵收了,他說:「一輩子就因為政府的徵收,而要跟孟母一樣三遷,總覺得這一輩子都在繳房子的貸款,怎麼繳,也繳不完。」不過,他很樂觀,也看得很開,只說:「希望不要再碰到第四次政府徵收就好了。」

相對於上一位命運多舛的農民,有一位鐵工廠的老闆,對於徵收這件事,就顯得太過計較了,那是發生在北二高「土城路段」的一段小插曲,當時的規劃會經過一間鐵工廠,因為工程需要,必須拆掉工廠大門。

當時,這位老板做了很多陳情的動作,常常要勞動到許多同仁處理他的案子,一下子說是漏估了這一項,一下子又說少補償了那一項,搞得大家必須來回奔波,每次到他的工廠去,他總是開口閉口的說:「我們家很有錢,才不在乎你這點錢。」甚至還帶我們到他家參觀,他的家真的是又大、又漂亮,但是令人想不透的是,這個老板爭的竟然也只是幾千元的差額,我想大家來來回回,費時費力,所耗損的成本就超過他所要求的賠償了吧!

除了遇到刁鑽的地主,在辦理徵收的過程,我們也時常會遇到一些老農民,種田種了一輩子,現在已經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了,他們常常會跟我們說:「唉!我只會種田,如果要叫我現在轉換職業的話,實在也沒辦法,政府給我的補償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面對未來,實在是路茫茫。」碰到這樣令人傷感的情形,也常讓我們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解決他們所遭遇困擾,只能安慰說:「阿伯,你種了一輩子的田,辛苦操勞一生,現在,老天爺就是要你休息、休息,享享清福,你可以帶著太太去旅遊,好好享受人生啊!」聽到我們這樣說,他們總會笑一笑的說:「這些錢,也是要省省的用啦!」他們樂天知命的性格,到現在都還叫我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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